集成忆 最忆是牌子锣

发布时间:2007-12-12 00:00:00

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
(邵文川 文)

  老鄂城有句俗语叫做湖畈有吹打(牌子锣) ,城区闹丝弦(丝弦锣鼓)这两种不同的民间吹打,是鄂州民间文化艺术中的佼佼者。有许多吹打牌子被载入国家《集成卷》;民间班社的演奏活动还上了中央电视台;一部烟熏火燎的《牌子锣曲牌集》有较高的收藏价值和艺术研究价值,并取得一定的研究成果。

  史称楚东门户、吴晋重镇的古武昌(今鄂州) 历史悠久文化灿烂,拥有丰富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,历代劳动人民创造了多姿多彩的民间文化艺术,为我们留下一份份珍贵的文化遗产。

 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不久,文艺界万木复苏,百花孕雷。群众文化的一些有识之士,更是向阳花木早逢春当时创作了一个曲艺节目--玉连环。这个节目新、短、活演红了文艺界,震动了荆楚大地,人们盛赞它是玉连环,叮当哐,演到哪里哪里奖在省地市屡获殊荣。当时,省里的专家学者要求鄂州要进行理论研究,探讨玉连环的源流问题,但由于当时认识上不去,工作也沉不下去,以致迟迟未能交卷。直到1987年,国家艺术科研重点规划项目--十大文艺集成志书(包括民歌、民间器乐曲、民间文学、民舞、民间戏剧、曲艺等)的搜集整理编纂工作全面铺开,在这种良好的大气候下,笔者带着玉连环的源流问题上山下乡深入基层,在近两年的田野作业中,实地考察到玉连环原是牌子锣曲牌中一个牌子,其班社组织当时仍在活动(详见牌子锣《资料卷》有关章节)。此后,专业人员还对其有关方面进行探讨。

  随着时光的流逝,一些传承民间音乐的名老艺人和乐手,日趋衰老和离世,如果不赶在这些艺人健在时抢救一批绝响余音,当时的集成工作将会功亏一篑。记得一九八八年,在太和采访一位乐手,半月前因为录音机出现了故障,一个好的牌子只录了一半,半个月后重返该处时,这位乐手却因为旧并复发,几乎没有气力演奏唢呐,视此,我们不能强人所难,只好悻悻而归。可见专家们把这些民间音乐比作地面文物,并高声疾呼抢救这种见解一点也不过分。当年,我们就是凭着一纸红头文件的作用,一种职业责任感的追求与执着进行采风。专业班子始终采取有曲必录的措施,不失时机地进行以录音为核心的:音、谱、图、文、像的综合工程,定点定向的开展田野作业并与梁子、太和、沼山、陈太、张夏湾、毛岭下等班社组织建立常来常往的关系。通过几个月的连续奋战,我们终于获得了大量民间音乐的第一手产料(包括音像、照片、文字、以及实物等)前期工程总算是初战告捷在这期间,有几项重要工作比较出色,轰动一时。其一是《牌子锣曲牌集》的发现与征集。1986年五月二十八日,我和当时基层的一位同志,徒步进山考察玉连环班社组织活动时,在陈世余家中发现了一本烟火余生的旧帐簿。(陈原是文革时县说唱队队员)其父陈新凤老人是当地有名的吹鼓手,当时已年近八十,十分热情好客,我们多次在他家吃住,一家人从不厌烦。记得和老人接触是从拉家常、聊生计开始。当太到牌子锣玉连环的正题时,老人主动地搭梯子从楼上取下一包东西,当打开旧红布包看时,里面竟然是一部烟熏火燎的旧帐簿,厚厚的有一百多页码,我随手翻了翻,发现里面全是用毛笔抄好的牌子锣的工尺谱我对此古曲谱略有所识,当时并不在意。当再一次仔细翻看时,眼前忽然一亮!因为曲谱首页第一行,醒目地写着民国丙辰二月十二日陈盛甫亲笔抄的字样。陈盛甫是老人的父亲,我心里暗自推算一下,丙辰年大概有七八十年吧,这可是难得的孤本如能买下来该多好!接着老人翻着帐本颇有感触地介绍,这个本子是文革期间拼着命从灶膛里抢出来的,被老人视为传家宝在暗楼里珍藏了十八九年,老人谈完后,又小心翼翼地包好送上楼去。面对此情此景,我心中的盘算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,实在难以开口。后来我们只好采取抄获的办法,三进三出陈太村,每天晚上在小墨水瓶煤油灯的伴照下,抄录两三个小时,可令人感动的是,每次抄录,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,老人都会放下劳务足不出户,严加看守可见这个本子在老人心中的分量是多么沉甸。

  《牌子锣》手抄本的发现,引起了省编委的重视,省舒副厅长(分管)及有关专家学者还亲临鄂州巡视,并接见了陈新凤老人。时隔不久,为制作《鄂州牌子锣迎亲吹打》录相带,我们又一次请来了陈新凤老人,让他上镜头,与他一起在宾馆会餐、合影等,对于我们这种热情接待多方照顾,老人深受感动,他说:我们陈家打了几代人的牌子锣从来只知道欢乐,不知什么痛痒,也没有什么领导关心过。想不到这些吹打玩意儿,各级领导如此重视,看来国家是要把这些东西留下来传下去看来,必要的情感投资使老人对牌子锣的固守有些松动,接着我们又从他儿子那里选着突破口,做好工作,倍加劝说,并将原来抄录的部分曲牌,复印一套给老人,最后才以不多的金额收购了这部1916 年的手抄本。《牌子锣曲牌集》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和艺术研究价值,曾连同《鄂州牌子锣迎亲吹打》录相带,于1989年,在福建泉州召开的全国集成会议期间展示,受到国家总编的首肯和与会者的好评。

  鄂州牌子锣、丝线锣鼓遍布城乡,流传民间的曲牌数以百计。因年代久远,大多流失或零散不全。曲牌集不但有断代性的年月日和主人的姓名,而且曲牌多而全,吹打兼蓄。整个曲牌集计有工尺谱曲牌156个(包括变体曲牌在内共计252个)另有若干地方小调和少数戏词,堪称一部《吹打大全》民间少有。尤其是其中几十个鲜为人知的和一曲多调的曲牌,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。笔者退休后,便着手对集中的曲牌进行简谱翻译。

  其二是,我们在十分注重媒体舆论的宣传作用。有关牌子锣的文章发表后,引起电视台的重视,1988年,我们配合湖北电视台驻鄂州记者站,及时赶赴太和沼山,当时连雨放晴,路滑泥泞,上晒下蒸,车子进山时因陷入泥坑而抛锚,一行人只好扛着摄像器材负重跋涉。经过两天的竟张工作,电视台对我们的采风和陈太、张夏弯的演奏实况,都进行了实地拍摄,时隔不久,中央电视台、湖北电视台都分别予以报道。如中央电视台便以千余名民间艺人活跃在山乡为题,报道了张夏弯牌子锣的演奏实况,这在当时,从全省来说还是条独家新闻,这无疑对促进集成工作和提高鄂州的知名度,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。至此集成工作的前期工程圆满成功。

  鄂州市牌子锣资料卷的定稿结果,标志着集成工作取得了圆满的成功。资料卷被省天点为一级资料这分珍贵的资料卷汇集了84首民间器乐曲,其中牌子锣57首,丝弦锣鼓13首,玉连环一套,迎亲吹打录像带一合,《牌子锣曲牌集》一部,以及若干照片、文字资料。经省编委审定,我市有三大套曲近50个曲牌和三幅照片、六副曲谱,两篇短文被载入国家卷--《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(湖北卷)》入选量为其它地、市、州、县之首。
牌子锣(包括丝线锣鼓)是一种混牌子自由联缀的民间器乐曲,虽为数不多却得来不易,它凝聚了多少人的辛劳和汗水。据鄂城史料记载,明崇祯十六年,义军首领张献忠挥师武昌,途经葛店附近,村民们奔走相告,并以敲锣鼓,吹喇叭的方式欢迎义军,后有两个村子取名为杨喇叭湾和上屋罗村故牌子锣在鄂州世代相传,有近四百年的历史,甚致有些曲牌的名称,如《风入松》、《园林好》、《万年欢》等,可以在我国古代南北曲和昆曲京剧汉剧中找到依据。值得一提的是,这种民间吹打音乐是湖北省的一个主要乐种,它东起黄梅西止宜昌,几乎横跨湖北省,但各地名称不同,除鄂州称牌子锣外,其他各地杂称为喇叭锣、十锦锣、锣鼓牌子、锣鼓架子、挑鼓子、背鼓子、十翻锣等,一种乐种的定名应具有一定的权威性、学术性和统一性,不能各执其是,最后由专家们审定:根据其基本一直的传统曲目,相对统一的音乐风格统一冠以鄂州牌子锣之名称。这是值得鄂州人引以为荣的,笔者也感到十分欣慰。

  牌子锣的集结问世,一方面是为了保存介绍民间音乐文化遗产,另一方面也是为有志者,对继承、研究、开发利用这些地面文物提供信息和资料。如今乡镇牌子锣十分活跃;城区又兴起丝弦锣鼓,并首次出现女子演奏队;玉连环已发展成为鄂州特有的一种曲艺形式,相信在不久的将来,鄂州的民间音乐将会有一个新的发展。

   
             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2002年夏)